梅力：有罪的猴子（精典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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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力：有罪的猴子
作者：梅力
（本文约15000字）
2021年的春天，国家动物保护协会的余哲会长接到了国家知识产权局版权处处长的一个电话，告诉他S市动物园猴展馆的管理员李湘南开发了一系列关于猴子的新产品：猴杂技、猴戏团、猴宠物、猴陪护、猴式套餐。他将自己的训练成绩写成论文，拥有了独立的知识产权，开创了开发动物智慧的新领域，他把猴子训练成了高智商动物。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另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也出现了：有两只著名的猴子查理二世和杰克爵士被李湘南当做“罪猴”关进了猴子监狱。这引发了两只猴子粉丝团的口水大战，在互联网上发起了攻击，一起声讨李湘南虐待动物明星的行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互联网上的声讨声越来越大，局势不断升级，引发了人们深层次的思考。
余哲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他想不通两只猴子怎么就有这么多粉丝，在互联网上还有超过三亿五千万的阅读量。它们的粉丝：“仗义金刚”、“百花羞”、“山中清泉”的文章还引发了网友的大讨论。一夜之间，两只猴子成了网红。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查理二世的猴子女友茜茜公主，对查理二世忠贞不渝，天天在猴展馆大闹，粉丝团纷纷给这只母猴点赞，说它有正义感，有思想，忠于爱情等等。
余哲平时很少上网，但是，两只猴子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去一趟S市动物园，调查处理这一“虐猴事件”。因此，他上网查了一下，不仅大吃一惊，三只猴子成了当之无愧的网红，它们的粉丝团纷纷为他们的“聪明的猴子”和“猴明星”叫屈，谴责李湘南将它们当做“罪猴”，还声称要把李湘南送上法庭——罪名是虐待动物罪。其中“百花羞”声称杰克爵士是她的“儿子”，她给它买的玩具竟然没被带进猴子监狱，是剥夺了她“儿子的快乐”。此时，一个名叫“谦谦君子”的网友也发文说话了：“你们知道培养一个猴子明星多不容易吗？它接受了超强训练，掌握了表演技巧，现在它身价百倍，人类用它来赚钱，它也毫无怨言，还十分配合地接受人类对它的更高要求，现在犯了一点小错，就成了罪猴，这对它公平吗？”没想到的是，李湘南也发文反击了，他细数了两只猴子的罪行：比如猥亵母猴子、打架斗殴、咬伤同类、抢夺食物、偷盗东西、吓唬游客等等。两只猴子自从出演了《大闹天宫之偷桃记》《过猴山之二》等片子后就狂妄的不得了，有一次竟翻越栅栏抢夺游客的食物，吓的一个老年游客当场就犯了心脏病，这罪行还小吗？没有惩罚，就没有教育。公园猴展馆不是耍猴的场所，猴子不听话就得教训，让它们长长记性，把它们单独关起来已经是“非常文明”的惩罚方式。
余哲看着双方的网上大战，觉得双方都有错。两只猴子的粉丝团为它们争取权益，坐着飞机从全国各地飞到S市的动物园，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值得吗？再说李湘南，单独关了猴子就关了，还搞什么“猴子监狱”的名堂，这种标新立异，实不足取。惹那帮狂热粉丝做什么呢？
经过反复考虑，余哲决定第二天马上去S市动物园，调查处理这一起形成较大影响的“罪猴”事件，尽快平息粉丝们的愤怒。
第二天上午，在高铁上，余哲领教了两只成为网红的猴子带来的后续效应。一家华南的晚报，竟然也出来凑热闹，说什么“罪猴”现象是民众法律意识的提高，猴子们不会说话，它们的“爸爸妈妈”为它们维权，是一种常见的社会现象。总之，不管是余哲手里的报纸，还是听到的消息，全是两只猴子和它们的粉丝互动的事，他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当天下午，余哲来到了S市动物园猴展馆。见到了处于舆论中心的李湘南。他虽然年轻，却十分沉稳，看起来并不太在意网红猴子的粉丝们的“讨伐”。当他把余哲带到“猴子监狱”，见到了那两只“罪猴”时，余哲算是见识到了李湘南的管理手段：那“猴子监狱”经过一番布置，还真有古代监狱的雏形。两只猴子一见来人，马上在它们的“罪笼”里吱吱乱叫，上蹿下跳，龇牙咧嘴，捶胸顿足，做出种种吸引人的动作来。
猴子监狱有三个铁笼子，一个空着，东边的铁笼子关着查理二世，铁笼挂着的牌子上写着：猥亵母猴、动作下流、咬伤小猴、抢夺食物，剥夺爬山上树、挠痒痒的权利，单独关押，直到有悔改表现。另一个笼子里关的是杰克爵士，它的罪名是：打架斗殴、拉帮结伙、咬伤小猴、抓伤游客，单独关押，可以单独放风，直到有悔改表现。两只猴子比较起来，杰克受的惩罚稍轻一些，至少它不好女色。所以能单独出来，它所在的栅栏门是没有上锁的，对两只猴子的监管是不同的，因为它们所犯的错是不同的。
余哲刚要说什么，杰克就从笼子里跑了出来。它给余哲来了一个倒立，又作了一个揖，然后很绅士地站在他们面前，双爪垂着，一副谦恭的样子。李湘南一看就笑了：“杰克猴精猴精的，它是在讨好您。看到您和我一起过来，它才表演的。如果是游客，怎么叫它都不出来，它害羞，也知道回避人。”此时，关在笼子里的查理吱吱乱叫起来，它猛地摇晃着栅栏，栅栏发出了刺耳的响声。很显然，它也想给来客表演，不想待在笼子里，因为里面笼子空间不大，跳不起来。李湘南对它摆摆手，它看懂了，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不再叫了。
余哲感叹道：“杰克刚才的倒立和作揖，都做的很好。”
“它们是剧组训练的。杰克是《过猴山二》的主演，它是猴明星啊！从剧组回来后，就狂的不得了了！在猴群里成天炫耀，不管是不行了。”
“所以你就搞了一个罪猴的名堂，还设了个猴子监狱？”余哲笑了。
两个人说话间，饲养员把另一只猴子牵过来推进了那个空着的笼子。余哲一愣：“现在你还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竟然又关进一只？”
李湘南表情很平静：“这是一只母猴，它叫茜茜公主。”
余哲：“就是查理的女友？传说中忠贞不渝的茜茜公主？”
李湘南笑了：“会长都知道了？这只母猴仗着是查理的女友，撕咬其他母猴子，还争风吃醋。我把它关进来，是要看看查理的反应。”他话音未落，只见查理和茜茜公主在笼子里抓握起手来，因为两个笼子紧挨着，它们在铁栅栏的空隙里亲热，杰克还吱吱叫着。
余哲一脸茫然。李湘南说：“杰克这是嫉妒了，向我告状呢！”
余哲笑了：“这就叫忠贞？”李湘南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不许虐待我儿子！”李湘南头也没回地回答：“百花羞”女士，要有儿子，必须先有儿子的爹！”百花羞不语，很显然，李湘南一语中的，直击要害。原来，是两只猴子的粉丝团来了。此时，另一个粗声也说道：“百花羞”，今天咱们一致对外，谁欺负我们的儿子，我们就和谁斗到底！”正说着，杰克从笼子里冲了出来，冲着人就作起揖来。只听那个女孩继续问道：“我给我儿子买的玩具呢？那是我儿子的，你给了哪只猴子了？”听到这句话，杰克转身跑回笼子。拿着玩具冲面前的人摇了摇。
“百花羞”说：“看我儿子多聪明，能听得懂人话。“仗义金刚”，你儿子怎么不出来？”李湘南接话道：“查理犯错了，正在蹲禁闭，不能出来！”
“仗义金刚”是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他走近李湘南说：“听着，猴官，我千里迢迢飞到这里，就是和你谈判的，你必须把我儿子放出来！”
李湘南：“这事儿你说了不算，公园有公园的管理规定，放与不放我说了才算，你没有权利说三道四。”
“百花羞”对“仗义金刚”使了个眼色，她拿着一台微型摄像机，把两只猴子拍了下来，拉起“仗义金刚”就走，另外几个人也随之离去。两只猴子在笼子里叫着，看得出，它们还期待着他们带来的礼物和食物。
李湘南说：“虽然动物园有规定不准投喂，但他们总会以各种方式投喂，每次都会被我们制止。他们今天既没带礼物，也没投喂，看起来有点反常，应该是有大动作。”
余哲说：“他们能有什么大动作？”李湘南无奈地说：“您无法想象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我们之前可充分领教过。”余哲说：“那我们先探讨一下罪猴的事，去你办公室吧。”
李湘南的管理员办公室四面墙上都挂满了猴子的照片，其中最多的是查理和杰克的电视剧演出照，两只猴子穿着剧组给它们定做的服装，活灵活现地做着各种动作，煞是滑稽可笑。余哲在沙发上坐定后，给动物园园长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能尽快过来，园长却在电话里告诉余哲，他现在正在外地。两个人交流了几句，余哲就听出了张院长的想法。他不仅不认为“罪猴”现象是剥夺动物的自由，还十分欣赏李湘南管理猴子的创意。无奈，余哲只能先和李湘南探讨。他说：“猴子天生喜欢打架、抢夺、与母猴自然交配、上山爬树、挠痒痒、捉虱子，这是他们的习性，怎么能叫它们“罪猴”呢？并且还弄了个“猴子监狱”？你这是哗众取宠还是想出风头？”
李湘南说：“我是学动物学的，猴子是我的研究方向。通过研究，我发现猴子的那些毛病完全可以通过训诫矫正。过去猴子捣蛋我们曾经用扣食物的方式解决。我觉得剥夺猴子的健康还不如单独关起来进行训诫矫正效果好。”
余哲说：“关就关了，训诫就训诫了，干嘛还搞个猴子监狱犯众怒？猴子再训诫也变不成人。说到底，它们就是被观赏的动物，你还指望它们能在现代社会进化成人吗？”
李湘南笑了：“我这些猴子能听懂人话，还能看懂几十个字。关进猴子监狱，让它们知道自己错了，让它们明白自己是“罪猴”，这样的仪式感是必要的。”
余哲：“仪式感？你看来的那几个粉丝，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可能闹出更大的事儿。他们可能会号召更多的动物保护人士来参与，你觉得值得吗？”
李湘南沉吟片刻：“我想他们是找媒体去了，这不是坏事。”
余哲生气地站了起来：“你还嫌动静闹得不大？一旦媒体介入会出现什么后果和社会影响，你能想象到吗？”
李湘南：“媒体会来拍照、登报、上网，会号召更多的人来为猴子们维权。好哇，一个人五十元的门票，来的越多越好！”
余哲听到此话，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们园长不支持不反对，还任其发展，原来是为了通过卖门票赚更多的钱，让媒体免费为你们宣传？这才是你们的目的所在？我竟然没想到这上面！”
李湘南笑而不答，过了一会，他说：“是又如何？我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看一下我的管理方式，让我们的动物园更有人气。”
余哲气得朝门口走去：“李湘南，听了你这句话，我很失望。你失去了一个可能支持你的人！”
李湘南送到门口：“余会长，我们一直期待得到您的支持，还以为您会赞成我们的管理方式呢......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吧！宾馆已经给会长定好了。请会长好好看戏吧！”
余哲刚到宾馆住下，打开电视，就看到了有关“罪猴”消息的新闻。新闻里，是查理和杰克被关着的、无精打采和吱吱乱叫的画面。就连他余哲都露了一下脸。“百花羞”、“仗义金刚”、“谦谦君子”几个粉丝正对着镜头义愤填膺地指责动物园虐待动物的违法行为。这一来动物园可出名了！本来两只猴子拍《过猴山二》就有了知名度，原来的剧组也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开记者招待会宣布要再拍一个续集《再过猴山》。
在电视新闻上，出差在外的张园长也回来了。他对新闻记者说：“《动物法》哪一条禁止对动物进行惩戒了？既然没有，那就是允许的。这是法律和民情的结合部。请问粉丝们，两只调皮捣蛋频频惹祸的猴子值得你们这么大呼小叫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吗？”
“仗义金刚”说：“你们这是和法律叫板！猴子监狱，还罪猴？单独关笼子，还拿走了我们粉丝团给猴子们买的礼物，这样做人道吗？”
“谦谦君子”说：“培养一个猴明星容易吗？你们这样扼杀猴子的天性，是对的吗？打架、抢夺、和母猴子亲热，这本来就是它们的天性！我们闹得动静不是太大，而是还不够！我们的目的就是让它们回归猴群，过正常的生活！”
电视台也加入进来，十几个镜头抖出了查理的表情包：发怒、冷笑、爆笑、怪叫、捶胸顿足、龇牙咧嘴、把游客投喂的食物扔回到游客脸上.....猴头怪脑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大笑。接下来，是两分钟的广告。这引起了很多观众的好奇心，猴子们到底怎么样了？
余哲气得关了电视机，他觉得自己被某些人耍了。他下来调查，在很多人的心里，这是引起了更高部门的关注，让猴子背后的某些人圈画的更圆了。
余哲气得睡不着了。他在灯下开始起草一个巡视报告。白天，“仗义金刚”和“百花羞”等粉丝的话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想，动物园是该好好整顿了。突然，一张清秀的脸闪过他的脑际，一句话犹言在耳：““百花羞”女士，要有儿子，必须先有儿子的爹。”说这话时，他们两个人的神色都怪怪的，似乎他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李湘南打开电脑，正在看着“百花羞”的帖子，这时，门被一下子推开了。一个漂亮姑娘走了进来，他抬起头，忍住笑道：“杰克妈妈来了？那几位住进宾馆了？”“李湘南，你要小心我们把你送上道德法庭。”李湘南说：“法庭立不上案，你们才能送我上道德法庭，你一句话就露馅了，还是太嫩了！”姑娘挑了挑眉：“你也别高兴地太早了，杰克现在是著名网红，粉丝过百万，阅读量已达五亿，活跃度第三，粉丝们能把你生吞活剥了你信不信？”李湘南正色道：“我是杰克的爸爸，巴不得它一朝成名天下知呢！请坐下，“百花羞”女士。”姑娘仍然站在原地：“我懒得理你，我们现在是枪口一致对你，咱俩可不在一个阵营。”“杰克的爸爸妈妈，不在一个阵营是暂时的，将来你我可是杰克的法定父母。”
“百花羞”不请自坐。她端起水来喝了一口：“李湘南！你快把我儿子放了，马上！这是我给你的最后通牒！”
李湘南笑了，带着一丝狡黠：“杰克妈妈，你来这里需要一个小时车程，他们则需要坐一个小时的飞机才能到这，你们耗不起。我倒是可以等着看你们的钱包瘪下去。”
“百花羞”从齿缝中挤出五个字：“你这个坏蛋！”
她站了起来：“我那些兄弟等着我呢，不和你生气了。”
“慢着！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十点四十五分，我早就备好了晚餐，已经等了你三个小时了。”
“端上来，你就是再坏的蛋，我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李湘南转身去热饭。“百花羞”拿过他的手提电脑，找到杰克的照片，在它的脖子上挂上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我不是罪猴，请各位帮我洗清罪名。”她轻点了一下键盘，这幅图就发到了国家动物保护中心的邮箱里。发完后，她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品着李湘南给她冲好的茶。
两个人默默吃着饭，这回轮到“百花羞”狡黠地看着李湘南了。他抬起头，看到了她的表情，说：“我怎么觉得你又使了什么损招呢？”
“你猜的完全正确。杰克爸爸。”她站起来，准备离开。
李湘南腾地站了起来，带着无奈的语气地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她已经走到了门口，声音留在身后：“你自己琢磨吧！亲爱的，再见！”
第二天上午九点，余哲来到了李湘南的管理员办公室。他问李湘南：“昨晚十一点的时候，你发给我一副罪猴图，猴子脖子上还挂了一块“我不是罪猴，请各位帮我洗清罪名”的牌子，你还给我发了好多猴子的表情包，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可能！我这么可能做这种事？”李湘南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电脑，一看到那些图片，他也傻眼了，顿时呆若木鸡。余哲还在追问：“这你怎么解释？”李湘南无言以对，他半天才回过神来：“我知道了，她又动了我的电脑！”
余哲意味深长地笑了：“是那个“百花羞”吧？”
李湘南沉默了。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知道，余哲的猜测是对的。
余哲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他说：“现在，我们到猴展馆去一趟，我约了你们张园长，咱们现场办公，今天就拿出处理意见。”
当余哲和李湘南来到猴展馆时，看到游客很少，倒是十几米外的猴子监狱那里人头攒动，挤来挤去，游客们争相给三只猴子投喂，管理人员还在不停地制止着。
张园长站在杰克的笼子前，观察着它懒洋洋的样子。杰克一见游客中的“百花羞”，马上兴奋地冲出栅栏笼子，等待着她投喂。
此时，一个小伙子把一个啃了一口的苹果扔到了杰克脚下，它马上捡起来冲着小伙子扔了过去。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小伙子又扔了过来。“百花羞”生气地对他说：“你知道吗？你损害了我儿子的尊严！”
小伙子恼羞成怒：“你儿子？这是你儿子啊？它就是一只猴子，还有尊严？”
人群里再次爆发出哄笑：“罪猴就是与众不同！”
“谦谦君子”挤了过来：“这只猴子是明星，很聪明，经过驯化，它很计较尊严这个东西，你咬了一口再扔给它，它肯定会愤怒，再说了，动物园是禁止投喂的。那边有游客须知，你过去看看。”
小伙子听了这话，面红耳赤。人群里发出了一阵交头接耳的说话声：“是啊，这里是禁止投喂的！”
“百花羞”站在栅栏旁，对杰克说：“你的玩具呢？不玩了？”
杰克一听这话，马上一蹦一跳地回去拿来玩具贴在脸上。
“翻一个筋斗云，让大家看看你的本事。”“百花羞”温柔地说。
杰克马上来了个倒立行走，又翻了个跟斗，游客们纷纷鼓起掌来。
李湘南走到杰克面前，厉声说：“谁让你表演的？又忘了规矩了？”
杰克马上给李湘南作了一个揖，又来了个一揖到底。
游客们鼓起掌来，在掌声中，查理的吱吱怪叫成了最不和谐的声音。
张园长说：“请大家安静。查理生气了。你们捧杰克忽略了它。现在大家都看到了，这三只猴子犯了错，动物园正在惩戒它们。现在它们在反省期间。请大家配合一下，不要再逗它们，激怒它们。”
张园长话虽不多，但态度已经很很明显了。余哲的脸沉了下去。他看了看“百花羞”，她并不介意张园长的话，更没把李湘南的制止当回事。
当投喂的小伙子走了后，杰克从地上捡起那个苹果吃了起来，馋的查理和茜茜公主又是一阵吱吱乱叫。
李湘南对余哲说：“会长，刚才杰克在表演绅士作风，实际上它最爱吃苹果。它现在是在故意馋那两只猴子呢！”
余哲的气渐渐地消了，他转向张园长说：“猴子犯了错，隔离几天不就是惩戒了吗？还想出什么“罪猴”“猴子监狱”的点子，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李湘南接话了：“会长有所不知，猴子们最能接受的教育是杀一儆百。我们把领头捣乱的猴子关起来，是给其他猴子看的，效果很好。”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走了过来，来到猴子监狱后，他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一条红色横幅。当他把横幅悬挂在笼子上后，他们看清了横幅上的字：“还我猴明星的尊严！”
张园长走了过来，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说：““山中清泉”先生，你这么姗姗来迟，是要搞个更大的动作？现在我警告你，半个小时内，你要是不撤下这条横幅，我就要报警了，让警察以扰乱社会秩序的罪名处罚你！”
“山中清泉”气冲冲地看了张园长一眼：“为我的猴儿子们蹲班房，我也值了！”张园长笑而不答，他一摆手，两个动物园的保安走过来，三两下就把横幅扯下来拿走了。“山中清泉”没去抢夺，而是盘腿坐在了查理的笼子前，说道：“查理，委屈你了！”那只猴子马上心领神会地攀在离“山中清泉”最近的地方，吱吱乱叫，抓耳挠腮，捶胸顿足。
那只叫茜茜公主的母猴也看懂了，它用叫声声援着查理二世。
李湘南走过来，蹲在“山中清泉”面前，说：“你千里迢迢地赶来，就为了挂个横幅，你在网上那些花样不是更多吗？你还值当的坐飞机来？”
余哲远远地看着“山中清泉”，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山中清泉”对张园长和李湘南说：“我的查理，精啊，猴精猴精的。它演的《过猴山二》里面的动作表情，绝了，真的绝了！所以，现在，我们粉丝不维护，谁来维护它们？今天，我就在这里静坐，直到你们把查理和它的女友送回猴群为止。”
李湘南说：“我们理解你的心情。这样吧，你刚下了飞机，还没吃饭，也没休息就跑到动物园为查理的事奔波，我们也很感动。要不这样，你先到我们的招待所休息一下，吃饱喝足了，养足了精神，下午再来静坐，如何？我会派人在荫凉处给你放一把椅子，这样你也不会晒着了。”
一番话说的“山中清泉”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用。我找个小旅馆住下就行。抽空我还得给查理和茜茜买玩具，它们还盼着呢！”
说罢，他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见此情景，李湘南拿出一罐啤酒递过来：“我们这里的啤酒全国闻名，来一罐，提提神。”“山中清泉”接过来，掸了掸身上的土，向动物园大门走去，他身后，查理和茜茜叫了起来。
“山中清泉”回过头，看了看两只猴子，眼睛里充满了怜爱。
李湘南坐在猴展馆的监测室内，通过监控，观察着三只猴子的动作。这时是下午两点，猴子监狱的壁挂式电视屏幕正在放映着《过猴山》和《过猴山二》，动画片《孙悟空大闹天宫》。三只猴子专心致志地看着，不时地怪叫两声，模仿着电视中猴子的动作。茜茜喜欢展露自己的隐私部位，它在刻意地挑逗两只公猴。通过扩音器，李湘南喊道：“茜茜，转过身去！你的老毛病又犯了？”茜茜四下张望，寻找声音发出的地方，一看没人但声音还在，它停下了动作。
茜茜停止了动作，杰克却悄悄地走进了茜茜开着的笼子。它刚一进去，查理就愤怒地摇晃着笼子，吱吱叫着，上蹿下跳。茜茜会意，马上转身对着杰克又撕又咬，看着这一切，查理龇牙咧嘴，似乎在鼓励着茜茜。
李湘南看着监控录像，不由地笑了。视线内，茜茜把杰克赶出了它的笼子，又攀到查理的笼子前，隔着笼子给查理挠着痒痒。查理一脸享受的样子。监控前，李湘南写下了工作记录：“电视片对猴子的引导作用不可低估，它们的模仿能力很强，验证了那句话：“猴儿学样，越学越像。”近程教育，电化教学是最好的驯猴手段。”
当李湘南再抬头看监控时，猴子监狱墙上的电视又换了另一个节目：人扮演的猴子在表演如何行礼。一会儿，人扮演的猴子又开始跳舞。人舞蹈带着猴舞蹈，三只猴子跟着带有强烈节奏感的音乐跳起猴舞来。跳完一曲，《过猴山》的电视节目又开始了，这是专为训练猴子编排的过猴山舞蹈。画面上的老汉挑着一担帽子，躺在大树下睡觉。三只猴子嘎声嘎气地怪叫起来，很显然，它们知道下一个情节是什么：猴子们戴上了帽子。
余哲走了进来，默默地站在监控前，他脸上的表情有欣赏有赞许。李湘南搬过椅子，放在余哲身后，说道：“余会长，猴子有个特点就是模仿能力强，他们不像熊猫那么憨傻可爱，可驯化起来的难度却远远低于熊猫、狮子、大象、老虎。猴子的舞蹈可看性强，受众面广。你看它们的粉丝团就能说明问题。虽然他们的行为有些过激，但也足以证明咱们的猴子给他们带来的乐趣远高于其他动物。驯猴，关键在引导。”
余哲点了点头。此时，画面上，猴子们一个个带着帽子在狂舞着，监控里，饲养员给三只猴子送去了桃子。电视关上了，它们吃起桃子来。
余哲从监控里收回目光，问道：“那个“山中清泉”还静坐吗？”
“他买了机票回去了。我给他们单位领导打了电话，他单位领导以工作忙通知他尽快回去。他也没再坚持。”李湘南笑着说。
余哲道：“一罐啤酒，一把椅子，就化解了一场小矛盾。”
李湘南接着说：““仗义金刚”和“谦谦君子”打了市长热线告我们的状，说我们虐待猴子，“百花羞”负责后勤，百忙之中还不忘给三只猴子买新的玩具。”
余哲笑了。这是李湘南第一次见到他舒展眉眼。
余哲住在S市动物园招待所。动物保护中心的办公室秘书赶来给余哲打印着巡视调研报告。经过一周的“看戏”，以及和张园长及李湘南的多次交流，在猴展馆，“猴子监狱”的观察调研，他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和他们探讨猴子怎样才能更好的服务于人类，如何更好地提高猴子们智商情商的问题了。对于“罪猴”引起的轩然大波，他已经不认为是虐待动物，而是换上了一个“方法不当”的名词。在这期间，他看了几篇李湘南写的论文：《浅议公猴在猴群中的竞争力》、《怎样将猴子学样运用到极致》、《猴子在现代社会的进化》，他也看了李湘南编排的动物舞台剧《猴子家族的今昔》、《新编过猴山》。他觉得，关于猴子题材的电视剧，舞台剧越来越前卫。猴子们竟然能看得懂，模仿得像。有所不同的是，猴子即使看了人类的电视剧，它们也不会学习人类的亲热动作，而是热衷于亲热时挠痒痒，互相捉虱子。
通过“走马观花”和“下马观花”，余哲看明白了S市动物园的开放式管理模式，他觉得这样确实很适合猴子们的生长发育进化。圈养的供展览的猴子不为一日三餐争地盘，不会弱肉强食，却形成了其他需求的竞争：争王争霸、优胜劣汰。对母猴的追求也不再是通过撕咬、打架，而变成了才艺的竞争：比谁爬猴山快、比谁在树枝上荡秋千玩特技而掉不下来，挠痒痒也进化成了按摩，查理和杰克还会模仿人类摔跤的动作。猴展馆有三十五只猴子，查理、杰克和茜茜是最聪明的。它们需要被更好的调教，更好的为人类服务，所以惩罚教育也升级换代了。这是电视教育的功劳，更是拥有博士学位的李湘南科学驯化的结果。猴子天生的模仿能力是几千年进化的结果，在电视教育的驯化下，公猴竟能触类旁通地触摸母猴的敏感部位。母猴也有了自己的应对之法：如果喜欢，就任其献媚，用挠痒痒的方式表示接纳；如果不喜欢，就龇牙咧嘴，尖声怪叫，撕扯对方。母猴不拒绝就代表接受，而且它们学会了害羞和矜持，学会了到猴山后面去交配。李湘南声称他用了两年时间教会了猴子们“文明”，它们才有了今天的改变。
说来说去，余哲还是把话题引到了“罪猴”身上。余哲认为，查理和杰克的“犯罪行为”，只不过是猴子的天性使然。这两只“罪猴”在猴群中依然是前后两任猴王，是三十多只猴子中最聪明的，它们拍完电视剧回来学会了骄傲，这才肆无忌惮地惹出了祸端。“不惩治它们不好管理”——所以才有了“猴子监狱”和“罪猴”。
关于怎样解释在两只公猴子之间放入一只母猴的问题，关键是，其中一只犯得还是“猥亵罪”，这样岂不是更乱？对此李湘南解释道：“这是一种试验尝试”，是引导它们走向文明。
茜茜被关进罪猴之间后，它的粉丝们愤怒了。网友们查了茜茜的出身，说它来自一个较大的四川猴群家族，属于“猴子中的大家闺秀”，它“天真烂漫、乖巧可人”，叫起来声音也是软软的，那些野猴子和它根本没法相比。现在把它放进两只坏猴子之间，岂不是玷污了它的清白？岂不是坏了它的贞洁？以后再演电视剧的时候，上哪儿再去找它的“纯真”？所幸的是，茜茜的知名度还不太高，它的粉丝们还没形成气候。
说到最后，余哲提出一个问题：“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李湘南微微一笑：“让驯化的猴子为人类服务！”
“你是说，像耍猴一样，拿着一个鞭子，玩个把戏给它点吃的？”
“那是最低档次的。我驯化的猴子，可以进入家庭陪伴主人，可以穿上各种时装走秀，可以上台演出，然后人类伴唱、配音，把大、中、小猴“混搭”起来，就是一个动物小品。他们可以没有台词，但它们制造的笑果是人类无法比的，人们也许早就看厌了马戏团的表演，而期待另一种表演的模式。”
余哲：“你想把那三只猴精驯化成演员，为动物园挣钱创收？”
李湘南摇摇头：“我的目标不止于此。”
余哲：“那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它们毕竟是猴子，而不是人类。”
李湘南：“小猴子有大市场，小动物有大用处，目前这一切还不成熟。”
余哲：“你什么时候让这三只猴子回归猴群？平息这场风波？”
李湘南收了笑容：“近期它们不能回去，因为时机还不到。”
舆论还在发酵。S市动物园成了漩涡的中心。李湘南依然被粉丝们轮番攻击，三只猴子依然天天面对如潮的人群。动物园五十元一张的门票，因为这三只猴子，每天都在刷新着门票收入的记录。余哲决定带着巡视报告回去，并在动物保护中心范围内处理这件事。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在此期间，各大网站纷纷登出了“罪猴”的照片，引发了又一轮的大辩论。
“仗义金刚”、“谦谦君子”、“百花羞”等人依然为了他们的“儿子”堵住张园长和他谈判，让他下令将猴子们送回猴群，结束“儿子们”的“监狱生活”。他们不知道的是，S省马戏团已经找到动物园，请求张园长借他们这两只猴明星用用，如果再搭上那只母猴茜茜就更好了。张园长不拒绝也不同意。天天和马戏团团长玩藏猫猫。与此同时，市歌舞团也找上门来，提出让这两只出了名的猴子在台前表演，团里的合唱团给它们配音，所得的收入双方五五分成。张园长提出，他们动物园的猴子还是“有罪之身”，合作条件不成熟。一句话，不租借猴子，多少钱都不借。
张园长在前台履行法人代表职责，李湘南则在幕后工作。他告诉张园长，这件事必须要悄悄地做，动物园拥有猴子，还愁干不成事？他对市歌舞团开出的条件是：向市文化局呈文，市歌舞团门口挂两块牌子：一块是市歌舞团，一块是猴戏团——一套班子，两种职能。市场经济，文化体制改革，敢为人先。这种操作已有先例，动物园只是借鉴而已。
李湘南首先否定了和市马戏团的合作，理由是那些狮子、老虎、大象等大块头吃得多，养护费用高，消耗大，利润小。动物园的三只猴明星，再配上几只驯化好的狗，就能独自撑起一台猴戏，合作会让他们靠边站。而动物园的目标客户是猴子的粉丝团，他们能坐着飞机来给猴儿子们维权，其对猴子的爱可想而知。猴戏团一旦亮相，能把这些粉丝们给震傻喽！那时候他们的枪口将会一致对外，动物园便会成为他们的同盟军。
仅仅三天，李湘南就拿出了策划书：里面强调，马戏团对孩子们来说多为少儿不宜，而猴戏团，孩子们则是观看的生力军。让猴子们当动物演员，演电视剧、舞台剧。三只猴子经过这场挫折教育，已经老实了很多。那时候让它们回归猴群，时机就成熟了。
李湘南来到宾馆，找到了“百花羞”。她正在与“仗义金刚”、“谦谦君子”开会商量下一轮给罪猴的维权方案。见李湘南来了，三人表情冷淡。李湘南站在房子中央，一字一顿地告诉他们：“你们的儿子明天就要回归猴群了，你们的斗争胜利了，不打算庆祝一下？”
三个人听罢，面面相觑。还是“仗义金刚”先开口了：“真的？”
李湘南说：“明天我们举行个仪式，罪猴回归。你们要不要发个通稿，把你们儿子要释放的事情广而告之？”
“谦谦君子”说：“明天我们拉个横幅，搞一个给猴明星赠送玩具的仪式，也展示一下我们猴爸猴妈们的一番爱心。”
“这一套早就有人玩过了。你们能不能换个方式？比如给记者说点什么？”
这回轮到“百花羞”惊讶了：“你们要召开记者招待会？”
“倒也不是。杰克妈妈，是记者要采访你的宝贝儿子。”不得等“百花羞”回答，李湘南就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了三个人的欢呼：“OK！”
第二天早上八点，三只猴子吃完早餐，就被猴展馆的工作人员带出来打扮一新，查理穿上了唐装，杰克换上了西服，茜茜长裙拖地，仪态万方，它高兴地抓耳挠腮，两只公猴也乐不可支。三个猴精已经明白又有好事了——在剧组半年的拍摄，让它们知道，一穿衣服就有好吃的，六只眼睛都充满了期待。
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最先到达。紧接着，一群群帅哥靓女也盛装而至。张团长和李湘南等人则跑前跑后地布置着会场。游客本来是来看“罪猴受难记”的，呼呼啦啦地来了一拨又一拨，一看三只猴子穿着盛装被工作人员牵着，虽然还挂着罪猴的牌子，但猴子监狱的牌子已经被摘了，一个个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议论纷纷，知道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正当人们东张西望之时，一群人将一条大红横幅挂在了猴子监狱的栅栏上，上面写着“《再过猴山》剧组开机仪式”，一时间，围观的人们都愣住了。当“仗义金刚”、“谦谦君子”、“百花羞”他们拿着横幅和一大堆玩具到来时，无论是挂横幅还是放玩具都没有他们的位置了。正当他们带着一群粉丝沮丧万分之时，一对少年儿童迈着整齐的步伐列队走了进来。看得出，这是剧组的小演员，因为他们个个都化着妆。
“仗义金刚”最先反应过来：“原来我们的爱心被利用了！”“我们无意之中替动物园做宣传了！什么罪猴，这分明是剧组在热身！”“山中清泉”愤愤不平。
“这只是一个商业策划，却惊动了国家动物保护中心。这么高规格的宣传，他们省了多少宣传费啊！”“谦谦君子”感叹着。“百花羞”站在一边发愣，手中的玩具散落一地。她冷眼看着西装革履的李湘南。此刻，他正忙着接待各路来宾，看也没看他们这些粉丝。
动物园门口，等着进来看猴子的游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动物园里的气球和鸽子在天空飞舞，扩音器里巨大的声浪，传到了动物园外面，一些路过的行人也挤进了买门票的队伍，还出现了加塞和争吵的抢票现象，一个看起来像是剧组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还在吆喝着：“大家停一停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停车场里车满为患，警察们站成一排维护着秩序，以防出现踩踏事故。在人群里，还有记者模样的人在忙着拍照。
最后进场的是S市歌舞团的演员们。等到他们进入动物园时，猴展馆一侧已经搭起了舞台，一大块幕布挡住了合唱团的歌唱演员。他们在后台站成一排，在等前奏响起。
三只猴子盛装出场了。它们的嘴里都嚼着好吃的。当演员们合唱时，三只猴子装模作样的“开口”了，一副“我在唱歌”的样子。“百花羞”说：“我儿子的口型对的最好。李湘南这个混蛋，事先也不说一声！”
三只猴子开场后，二十只大小不一的猴子也出场了。它们拿着手鼓、碰铃，摇头晃脑，一个扶着一个的肩膀直立行走转着圈，笑果极好。孩子们高兴地尖叫着，一起喊着：“杰克！杰克！查理！查理！”二十只猴子转完圈，排成两行，它们摇着手鼓碰铃，兴奋异常。一个个龇牙咧嘴，猴头怪脑的，煞是好笑。后台的合唱团员们为猴子们伴着唱。当女高音歌唱家一曲美声歌曲开唱时，茜茜长裙拖地一扭一扭地站在了前排。“唱”了一会，它觉得累了，便四爪着地，趴了下来。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笑声：“猴子就是猴子！再训练也变不成人！”“这就不错了，你看，两个主演出来了。前面那个叫查理，后面那个叫杰克。”此时，剧组导演分开人群走到前台。朗声说：“大家好！查理二世和杰克爵士即将扮演《再过猴山》的猴王和海盗船长，请大家拭目以待！”不等导演说完，茜茜歇够了又站了起来，给了观众一个飞吻。
站在人群后面的张园长和歌舞团团长看着舞台上兴奋异常的二十三只猴子，满意地笑着。
S市歌舞团团长说：“今天签约？”张园长回答：“当然！抓紧时间，不能让剧组再抢商机。猴子是我们的，离了查理和杰克，他们的《再过猴山》还有什么看头？”说罢，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S市动物园和S市歌舞团的合作十分成功。市文化局同意了市歌舞团的改革方案：六个月内，市歌舞团门口可以挂第二块牌子，S市猴戏团。S市动物园支付费用二十万元，以使商演走上合作的轨道。这种先例早就开过，所以歌舞团也不属于创新。因为S市动物园的经营范围受限，也只能是合作，双方共同拥有知识产权。“仗义金刚”等人打市长电话告动物园的状，使市长过早地介入了此事的处理，这是好事而非坏事。当《再过猴山》剧组借势宣传拍片花时，张园长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李湘南，你为什么不把我们的猴子训练好，在市里进行首场演出？猴子是我们的，为了造势，我们被这些粉丝折腾的够呛，现在，是恢复S市动物园名誉的时候了！”
李湘南回答道：“您放心，我已经把节目编排好，就等您批准了。团长有所不知，这三只猴子的挫折教育成果丰硕。我的论文也有了实践作为内容支撑。您就看我的吧！”
在S市大剧院里，猴戏团的首场演出开始了。彩排时，猴子们已经能听懂节奏，合着节拍摇头晃脑地“唱”了。幕后的伴唱恰到好处地与猴子们配合着。灯光、布景都美轮美奂。当大幕拉开，二十三只穿着演出服的猴子们一个扶着一个的肩膀在舞台上列队布阵转着圈走着。台下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猴子们似乎习惯了这种声音，有十几只猴子显出了本性，龇牙咧嘴，捶胸顿足，台下哄堂大笑。见此情景，李湘南大步走上台，只做了个指挥动作，那些得意忘形的猴子便老实了。
当到了歌曲的高潮部分时，歌舞团的导演兼起了猴子们的指挥，他做出了挽起臂膀的动作，那二十三只猴子也有样学样，煞有介事的样子十分可爱。换来了台下孩子们的喝彩，尽管事先学校老师告知了他们观看时要有秩序，但还是有些孩子按捺不住自己，大声尖叫着，拍着椅子吹着口哨，大喊着：“杰克加油！查理加油！”
接下来，一切都按照李湘南事先拟定的节目单演出：《过猴山》、《猴子捞月亮》、《猴子摘桃》，小品《大猴小猴和老猴》，猴子们不说话，表演着动作就当是表演小品了。好在观众们都明白它们只是猴子，演到这种程度就算不错了。笑果和效果都很好。尤其是小品《猴子捞月亮》，舞美在台上搭起了架子，背景是人工井，演到高潮处时，便有人工造的“月亮”被猴子们在水中捞碎了。大人和孩子们都喜欢这个压轴节目，剧场里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谢幕时，幕后的演员们来到前台，与猴子们合影。一张定格照片，成了第二天晚报的头条新闻所配的照片。
而头条新闻的报道里则写道：猴戏团开了马戏团之先河，虽然是试验性质的演出，却带有新时期的文化创意，是敢为人先的创举。此种形式远离低俗、媚俗、庸俗，很健康，尤其适应现在的儿童专场。
S市猴戏团演出一周后，余哲收到了来自S市动物园的三万元会费，正好赶上了他巡视报告正式提交之前。他加上了这个结尾。
首场演出一个月后，猴戏团开始了全国巡演。其消息见诸于全国各种晚报。猴子们所到之处，演出门票都会被抢购一空，不少城市都开了儿童专场。《过猴山》、《新编猴子捞月亮》等保留节目大受欢迎。而新添的节目《猴子摘桃》、《大圣回山》则扩宽了猴子们的戏路，把“猴儿学样”的特质发挥到了极致。节目中还有一个是猴子们走模特步，走起来小屁股一扭一扭的煞是有趣。这本是为站不直的猴子们专门设计的动作，但排演后大家却看到了另一种效果。因为观众们老中青什么年龄段的都有，却大都看过动画片《过猴山》、《猴子捞月亮》，这个节目，收到了很好的反馈。
在网上一阵阵赞美声中，也夹杂着不少争议。法学界探讨“罪猴”现象，说那是扼杀了猴子们的天性。人们讨论来讨论去，渐渐形成了两种声音：一种是“罪猴”是特殊领域里的特殊管理，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罪猴”是个别现象，不是普遍现象，并不是猴子的管理趋势，所以不值得大惊小怪。至于猴戏团，和马戏团是一个性质，合乎民意合乎民情，不发扬也不必制止，可以令其在演出市场竞争中自然发展。还有一篇署名文章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文中认为：猴子们不走穴、不争名夺利、不会计较高出场费、高片酬、不会罢演，不会撕毁合同、不会和剧组以及演出团体打官司，一点好吃的就能哄得它们开心又满足。成年人爱看，孩子们也爱看。配合在校教育，经济效益好，笑果也好。什么时候观众的审美疲劳了，猴戏团、猴子演的电视剧自然会在文化文娱市场消失。到那时候猴子们不会失落，也不会抑郁，它们照样可以爬山上树挠痒痒，在动物园猴展馆继续给游客们带来欢乐。
在这场因猴子引发的风波中，李湘南收获了他的爱情，他和那位“百花羞”女士喜结连理。在大红的结婚证书上，写着她的名字：“欧阳楚楚”。
三个月后，李湘南到北京出差，拜会了余哲会长。两个人的对话颇意味深长。余哲问：“你把两只猴子列为“罪猴”，终极目的不是为了给动物园创收吧？”李湘南回答道：“当然不是，我想成为动物专家，专门研究猴子的进化，以及怎么让它们更好地为人类服务。就像大海一样，猴子演出、“罪猴”现象，只不过是流入大海的一条条支流而已，现象并不折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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