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圣书字导读》（文字与文明译丛）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该书以大英博物馆所藏的部分古埃及文物（以石碑为主）上的圣书字铭文为学习材料，循序渐进地介绍了铭文所反映的中古埃及语的语法要点以及古埃及人生活方式的相关方面，简明扼要，准确可信，出版以来被翻译成多国语言，成为一本国际畅销书。

今刊第一章《圣书字的字符》部分内容，以飨读者。

第一章 圣书字的字符

文丨 马克·科利尔　比尔·曼利

第1节 引言

圣书字的字符都是一些图画，它们大多描绘生物或非生物的整体或部分，例如：

您也许会认为有些圣书字字符代表它们所描绘的事物，例如，嘴的图画符号用来书写古埃及语里“嘴”这个词（通常要加一个小竖杠，参看第13节）：

然而，事实上只有极少数词是通过此种方式书写的。这些图画符号一般用来代表古埃及语里的发音（从而传达意义），就像我们用英文字母表示英语里的发音一样。例如下面一幅壁画场景，如果将烤鹅人上方的字符读作“芦苇、小鸟、男人、脸……”是读不通的；相反，这些字符代表的是一系列古埃及语词汇的发音，这段话表达的意思是：

“自从时间之始（远古）我就一直从事烧烤——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鹅。”（Meir Ⅲ，pl.23 ）

这本书的目的就是要向您介绍这一切背后的原理。

第2节 阅读圣书字字符

圣书字字符是如何表示古埃及词语的读音的呢？我们举个具体的例子来说明。字符是房子的平面示意图，它可以直接用来表示古埃及语中的“房子”这个词（关于小竖杠“”，前面已提及）：

“房子”这个词的发音是由p和r两个辅音结合而成的pr。关于古埃及语的词汇是如何用字母进行转写的，我们将在下面的第3、4节中介绍。现在有另外一个词“出去，离开”也含有p和r的组合音，圣书字把它写作：

在这个词中，字符不再被用来表示房子，而是用来“表示”pr这个辅音组合（这将在第二章中进行讨论）。用专业术语来说，在此处被用作音符（phonogram），这种用法称作画谜法。这就如同我们通过画一个蜜蜂（bee）和一片树叶（leaf）的组合图画来表达英语里的belief（信念）这个词。由此，圣书字字符可以用来表音而不表物，从而被用于表示与它所描绘的形象毫无关系的词。

“出去”这个词的写法中还有另外两个字符，它们的用法我们将在后文详细解释。嘴形的符号读作r，与它在表示“嘴”一词时的发音一样。但是这里与“嘴”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用来补充说明（complement）的发音。行进的双腿用作定符（determinative），定符放在词的末尾，表示该词的大体意思，此处定符表示与“行动”有关。

第3节 转写

在上一节，我们将转写成pr。将圣书字的发音转写成字母是埃及学家们的惯例，您最好在学习圣书字的一开始就习惯于这种转写方式，并且在每次读圣书字的时候都尝试对它们进行转写。另外，圣书字有一个奇特之处，那就是只记录辅音而从来不记录元音（a、e、i、o、u）。您一开始可能觉得奇怪，但在后面的学习中就会慢慢习惯。

第4节 单辅音音符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学习圣书字字符了。最重要的字符是单辅音音符，每一个单辅音音符都表示单词里的一个音素，这一点非常像英文字母表中的字母：

现在我们主要关注这些单辅音音符的读法。如果您想知道这些字符画的是什么，请参看书后的表5：字符总表。

表中的“转写”一栏大致代表每个字符的读音，“读法”一栏是为方便母语为英语的人发音而列出的近似读法。

大部分单辅音音符的读音可以在英语中找到对应的近似音，这些音符直接转写成我们所熟悉的某个英文字母就可以了。然而，有些单辅音音符的发音在英语口语和书面语中都没有，所以需要用专门的转写符号来表示它们。下表是对这些特殊转写符号及其读音的说明：

每个单辅音音符都代表古埃及语中一个不同的音，所以都需要一个对应的转写符号。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转写符号所带的各种点和线都非常重要，并不是可有可无的。我们在转写时应严格遵循第3页表格第二栏中转写符号的写法，即使有时我们很难发现某两个音的区别。例如，和在埃及语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音，尽管说英语的人很难区分它们。

我们不必试图准确地发出古埃及语词的读音（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古埃及文字没有记录元音）。然而，读出我们的转写并一次性读出整个单词（而不是一个符号一个符号地去说）又是非常必要的。因此，为了方便起见，埃及学家们采用了一种完全约定俗成的读法，即第3页上单辅音音符表第三栏列出的近似读法。许多字符的发音与英文字母相似，不存在什么问题，然而，有些较为独特的发音给出的是便于拼读的英语近似读法。当然，我们在读时还需要加上元音，一般的做法是在辅音之间添加“e”。但是当遇到、和时不再添加“e”，我们一般直接将和读为“a”、将读为“u”，因为这样便于发音。我们再重申一次，这些读法纯粹是为了实际的方便，与埃及语口语没有什么关系。例如，下面这个词是“鸟（复数）”，（此词的写法将在第8节中讨论），我们同时列出了其转写和翻译。

纯粹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可以将其读为“apedu”。

第5节 字符的排列

从前面举过的例子中您也许已经发现，圣书字字符并不像字母文字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排列在一起，而是根据可用空间排列成平衡的“组”或“块”。有时候为了在空间排列上更加美观，一些字符甚至放在别的字符之上。例如官员森比（Senbi，）的名字（来自练习1.8）：

这个名字是从左往右书写的，先写s（1）。但是要注意，组成这个名字的字符是聚合在一起的，因此，n（2）这个横向的细长字符置于其他两个瘦高字符b（3）和（4）之上，从而组成一个字符块。这种排列规则非常简单：当您看到一个圣书字字符块的时候，记得先读上面的字符再读下面的字符，然后其他的字符正常阅读即可。在本章剩下的部分中您将会看到大量字块组合的例子。当阅读第7节关于书写方向的内容时，您可以再回头阅读此段。

现在，您可以尝试做一下第10—11页的练习1.1和1.2。

第6节 定符：表意字符

前面我们已经学习了只用表音字符书写的词。然而，圣书字写词有时也用表意字符，这种字符称作定符，写在单词的末尾、音符之后。下面是一些常用的定符及其用例：

定符并不是单词发音的组成部分，所以我们不转写它们。它们的作用只是帮助我们了解词的大致意思。很多字符都可以用作定符，但是您不必担心这会造成学习上的障碍，因为两点：首先，前面已经讲过我们并不转写定符，所以不必太在意它们（尤其是初学时）；其次，本书所采用的铭文中定符常常省略。当您确实被某一定符所困扰时，可以参考第129页上的表5：字符总表。

另外两个常用的定符需要在此稍做说明。（注意，不要与“男人”混淆）用在表示嘴的吞吐动作的词语里，这种动作或者是实际的（吃、说），或者是比喻性的（情感、态度、思考），也用在表示与这些动作相关的词语里，例如：

（莎草纸卷）是最常用的定符，它表示抽象的词语或概念。这些概念不容易用图画出来，但是它们可以在莎草纸之类的物体上写出来，这样就获得了可触知的形体。因此，这些词的书写形式就可以用莎草纸卷来做定符。例如：

有一个重要的词也经常用莎草纸卷作为定符：

书写这个词时经常用表示复数的复数笔画（可参看第8节），尽管它本身并不是一个复数词。需要注意的是，为了更有效地利用空间，莎草纸卷有时平着放有时竖着放（很多其他的细长字符也有类似的情况）。

有些时候，一个词可以使用不止一个定符，如：

定符作为词语大致意思的线索，给我们提供了理解词语的另一条途径。这同时为我们区分用相同表音符号书写的两个不同词语提供了方便，如：

在第二章里我们将会看到，圣书字还有其他一些手段保证不同词有不同的写法，即使是同音的词，写法上也要有所区别。而实际上，如我们本书中要学习的碑铭一样，定符经常被省略。例如练习1.2中要求转写的出自第1节烧烤场景的两个词就没有给出定符。这里我们把它们带定符的形式一并列出：

现在您可以尝试做一下练习1.3。

第7节 书写方向

今天我们将圣书字按照英文的书写顺序，即从左往右的顺序，进行了重新安排。而事实上，圣书字在更大程度上是以一种装饰性的方式呈现的，因而不同于我们书写系统中的字母。特别是，它们经常构成石碑整体审美格局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在本书正文中我们将继续把圣书字字符按照从左往右的顺序书写，但当您学习实际的圣书字铭文时就会发现字符或许是从右向左书写的（事实上这种方向更加常见），而且很可能是竖行的。幸运的是，有一个简易的窍门可以帮助我们按照正确的方向阅读圣书字，即：

从字符的前方或正面读起，然后从上往下读。

换句话说，圣书字字符总是面朝文字的起始处。

下面这幅场景中，圣书字应该按照数字所标的顺序进行阅读。请注意，人物的方向可以帮助判断阅读的方向，尤其是当大多数字符没有明确的“朝向”时。

位于麦尔的森比墓中的献祭场景（从右向左阅读）（Meir Ⅰ，pl.9）

此场景中，铭文刻于人物周围的空间里。脚的字符（10）最好地指明了文字的总体方向：要想从字符的前方读起，我们就要从右往左阅读，也就是需要冲着画面中人物的面部读。在纵向上，我们总是从上往下阅读（参看上文第5节），因此，此段文字就应该从右上方开始阅读。开始的三个字符在人物所持牛前腿上部水平展开，然后剩下的字符纵列展开，但在每个方块里仍然按照从右往左的顺序，如标号4—13所示。您或许很快认出了上文第5节中讨论过的森比的名字，请试着比较这个名字从右往左的写法（标号8—11）和第5节中从左往右的写法（取自森比墓室中的另一处铭文）。为了增强您阅读圣书字的信心，我们在本章末尾提供了这段铭文中的所有词汇，您可以自己练习阅读。

关于从左往右书写的例子，我们可以再看一下本书引言中所引用的铭文，这里我们标出了此铭文第一行字符的顺序。

在此例中，有两行铭文，先读上面一行，然后再读下面一行。我们需要再次注意的是，圣书字又被刻写在人像的周围。因此，第一行从左往右水平阅读（冲着小鸟、坐着的人、猫头鹰、飞鸟的面部读），接着阅读从后面拐下来的标号为13—15的字符。然后再转到第二行的开头，从左往右阅读（冲着坐着的人、小鸟的面部）。

通过以上例子，我们看到圣书字字符被连续不断地排放在一起，而没有任何标点符号或者词界。毫无疑问，这乍看起来着实令人生畏，但是我们相信，通过我们对铭文实例的展示，以及您对这种文字的逐渐熟悉和对一些常用词语的掌握，最终您会发现这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困难。通过练习1.8（第13—14页）您可以再做一些这方面的练习。

（为避免微信页面出现乱码，文中特殊字符采用原文截图显示）

图书信息

《古埃及圣书字导读》（文字与文明译丛）

〔英〕 马克·科利尔  比尔·曼利  著

陈永生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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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优秀的古埃及圣书字入门书。所选主要是丧葬铭文，这些有趣的文字对我们理解古埃及的法老政治、家庭生活和看待死亡的方式极有帮助。该书以清晰而吸引人的图片展示了许多古埃及文物上的真实圣书字铭文，并以这些铭文为教学材料，循序渐进地对圣书字和中古埃及语语法进行了简明扼要的讲解。每章之后设计了极其实用的练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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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译者简介

本书作者

马克•科利尔，埃及学博士，现为英国利物浦大学埃及学教授，教授《中古埃及语》《晚斯埃及语及科普特语》《晚期埃及语文献》《僧书体文字》等课程。自2007年以来担任《埃及考古学杂志》（Journal of Egyptian Archaeology）主编。

比尔•曼利，埃及学博士，苏格兰埃及学学会名誉主席，利物浦大学名誉研究员。1995年曾被爱丁堡国家博物馆委任为助理研究员，2006年曾被该馆委任为埃及文献高级管理员。

本书译者

陈永生，男，山东莱芜人，汉语言文字学博士、埃及学博士后。现为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世界古老象形文字之间的比较研究。曾在美国布朗大学埃及学与亚述学系访学一年，在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做博士后一年，在美国奥尔布赖特考古研究所（AIAR）任研究员五个月。

丛书信息

-   “文字与文明译丛”第一辑   -

文字的发明是人类社会的一个划时代的伟大进步，文字的出现标志着人类社会迎来了文明的曙光。在世界文明史上，产生于西亚两河流域的楔形文字、北非尼罗河流域的埃及圣书字和中国黄河流域的汉字，是公认的三大代表性的古典文字。三大古典文字经过向不同地区和国家传播，又形成了多种语言的文字书写符号体系，对世界文明的发展产生了深远而巨大的影响。

汉字研究历史悠久且成果丰富，至少公元1世纪前后中国文字学就已经产生。国外19世纪以来对古文字研究也取得许多成就，然而中外学者的研究彼此交流却不多。中国学者在汉字和民族古文字研究方面取得的许多新成果，外国学者并不是十分了解；而外国学者的研究成果，尤其是他们在原始文字符号解读的理论和方法上取得的新进展，在我国近几十年来也很少得到介绍，一些代表性的论著尚没能被译介出版。当前，进一步推进中外学者在文字与文明研究领域的交流合作，对于学术研究和文化交流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基于此，商务印书馆出版了《文字与文明译丛》，以满足国内外学者开展学术研究和交流合作的需要。截至2023年1月，《文字与文明译丛》第一辑的七部译著已全部出版。它们分别是：《古埃及圣书字导读》《文字起源》《文字系统：语言学的方法》《宗教与文化记忆》《文字的历史：从表意文字到多媒体》《印加结绳符号》《美洲印第安人的图画文字》。

【往期可戳☞“文字与文明译丛”第一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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