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法兰奇曼：沧州老火车站——从「货」的枢纽到「人」的枢纽

丹尼斯·法兰奇曼（Dennis Frenchman）教授

-大赛独家专访-

丹尼斯·法兰奇曼教授：我认为城市更新不应该那么理性。如果完全运用理性手法，会使其抽象化且与具体的城市发展相脱离。那么，城市更新为什么要有多方参与？因为如果只由一位设计师或一个设计机构决定，是无法塑造出高质量的城市空间的。所以我们必须寻求一种城市建设的路径，令本地居民与外来游客都能参与其中。

我认为数字技术可以帮助我们实现这一点，其通过改变建筑以及基础设施的属性，塑造一座——引用比尔·米切尔（William J. Mitchell，也称Bill，前麻省理工学院建筑系主任）的专有名词——“响应式城市”（The Responsive City）。城市在发展的过程中，每天、甚至每小时都会对人做出响应。因为无论风雪交加，城市总会为人们提供栖身之所。城市支撑、保护着每一个人的成长，并为我们提供更便捷的生活。这个问题暗示着城市更新有一个标准范例，因为人口结构是多元的。

所以城市更新的关键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城市不仅在几个世纪内，且应在几分钟内对人作出响应。这就是我的理解。

丹尼斯·法兰奇曼教授：我认为好的城市已经非常智慧了，因其确实对人们做出了响应，并最大限度地发挥潜力。我不太喜欢“智慧城市”这个词，因为它仅适用本世纪初，即2000年前后。那么，智慧城市的特征是什么？为什么诸如思科、西门子（Cisco, Siemens）这样的大型科技公司，会去研发小型城市装置，使其更迅速地做出响应？所以我们需要更深入的思考与更深刻的改变。

思科、西门子两家公司在城市创新等领域展现了“综合视角”，Source: Smart Cities World news team

未来，人工智能会成为我们生活的每一部分。那么当然，它将在城市发展和数字技术方面发挥作用。这是一把双刃剑。但人工智能对城市的效用不仅仅在小型装置或技术方面，其真正的效用是推动社会的变革。换言之，例如我们的工作方式因数字技术彻底改变，且这种改变将不断持续。让我们来看看此次疫情，它瞬间改变了城市形态，并影响深远。我们正处于一场巨大的变革之中，工作场所的属性——工厂、办公楼都在发生转变。因此，我们应探索能够影响个人、社会以及日常生活模式的技术。

丹尼斯·法兰奇曼教授：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因为首次面临这些系统性挑战，情况并不乐观：全球变暖、海平面上升、城市公平受到质疑、贫富分化日益严重、更不用说资源枯竭等，凡此种种，都是客观存在的。现在来看，这些全球化问题也可能是战争、消耗等导致的，但过去我们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而如今，科技揭示了城市的真实情况，如我所说，不太乐观。这里主要是指巨大的能耗。现行的现代都市建设模式在当今世界的很多地方仍很受欢迎。但如果你静下来想想，那是一种以消耗最大为导向的、低效的城市模型，在那里，城市由机械连通，人们无论去哪儿、无论在横向或竖向的空间里移动，都会浪费大量资源、能量和时间。

那么，我们将如何以城市规划来应对上述问题？又将如何响应设计？这是值得思考的。我认为设计对城市有巨大的贡献，这里指的不是制造人工产品方面，而是解决城市问题的层面。因此当你审视并了解现状，就会知道其不仅仅是复杂——因为总会有复杂、甚至超级复杂的问题——而是其挑战了那些基于科学手段的、传统的解决城市问题的方法。所谓科学手段就是社会科学的途径，即尝试将人类相关问题降到最通性的问题，以便建模，进而从数学的角度进行解答。但事实上，我们在处理大多数实际问题的时候，情感、文化背景等因素都不是能够计算的，也就不能用这些解决传统问题的模型。因为这些模型太局限于简化，不停地简化会令你错过重点。

现在我们正在做一个研究项目，DesignX与一个意大利设计团队合作的，研究设计如何帮助社会面对超复杂问题。这个项目非常非常的有趣。虽然我们并不是唯一做此研究的团队。

那么，以设计解决城市问题有哪些特点？其并不能通过分步建模技术计算而得。如果你是一名工程师，你或许会采用分步建模；但如果你是科学家，你将选取特定的解决城市问题的手法来达到同样效果。而关键就在于这些特定手法。如果你没有数据或者说没有足够的数据，模型就会有误差。举个例子，你可以用数据分析经济，但你要如何衡量文化？我们可以用美元计算价值，但文化价值又该怎样计算？所以这里不能采用传统的数学手段，因为城市问题是不能简化的。而且城市问题在经济模型中往往被忽视、被认为不重要。因此我们必须摒弃数学手法，寻求一种综合途径来解决城市复杂问题。这就是设计所能给予的。

所以，当我们面对气候变暖等全球化挑战，不能仅仅依赖数学模型的推导。而设计更像是一个引导的过程，其从不同尺度、不同路径着手，探索多元化解决方案。现在我们正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聚焦综合而不是分析的过程。所以我们需要的是“综合能力者”，而非“分析能力者”。因为这个世界已被“分析者”掌控，而“综合能力者”，可以综合解决多个复杂问题，而非使用单一的数学模型。这是我的想法。

沧州城市风貌 ©沧州规划馆

钱坤（Dennis教授竞赛团队成员）：我们发现沧州这个城市很有趣，比如城市与运河的复杂关系，人们如何应对极端情况下的干旱或洪水状况。“综合”，就像Dennis教授刚才描述的那样。我们认为通过参与这次竞赛，从继承传统和交通枢纽方面来说都很好，也许我们应该将其视为一个真正的社区中心，而不是一个巨大的CBD中心。

丹尼斯·法兰奇曼教授：这正是我想表达的。我认为这（沧州老火车站区域）不是一个交通枢纽，而是一个社区枢纽，是人们集聚的地方。所以它不应该被当作城市中独立的地标，而是城市肌理的一部分，这也是最新的发展趋势。

在过去的10年里，人们总把火车站想象成与城市肌理相剥离的机场。因为铁路的引入缔造了城市，是当时城市的中心。围绕铁路逐渐形成了城市肌理，并令人们完全融入城市。所以我认为我们必须回到这一点上，整合现状，如城市的河流、地形、社交活动等，去打造真正的社区中心，而非单纯的机械的交通枢纽，也就是说，不应该将交通枢纽视为城市的机械装置，而是作为城市的一个社会要素，以及城市的地形、环境的一部分。我认为这次竞赛是一个机会，顺便说一句，机场亦应如此，绝对如此。我认为这是一个有趣的挑战。20世纪，人们对交通枢纽的理解是大尺度的重型基础设施。而在21世纪，其应融入我们每个人的日常生活。所以，交通枢纽与人类的关系，就好像手机与我们的关系，既包括物质、机械部分，也涵盖人文、社会层面。而科技将助力我们打造高效且人性化的城市空间，一个我们向往而非逃避的地方。

-丹尼斯·法兰奇曼教授团队相关作品解读-

01 烟台芝罘湾战略提升及城市设计国际征集国际竞赛 第一名

芝罘岛和崆峒岛共同组成了芝罘湾的外部屏障,使这里成为一处防风消浪的天然深水良港 ，工业港口的迅速落成，促进烟台与世界的链接，却也渐渐阻隔了城市与海的联系。团队希望将湾区经验与前沿理论融入到芝罘湾实践中，结合烟台独特的山水特征，构画“仙境绿港，创智蓝湾”的项目愿景。

从堵塞到流动：过去40年突堤向水而侵，设计提出以水为核， 将水重新带回到城市中。团队针对各突堤现状条件提出三级改造策略，恢复海水流动，提升水质条件。

从消逝到重生：从消逝到重生重新讲自然带回到滨水岸线，将工业岸线打造成自然生态的共栖之境让历史岸线和未来岸线进行时空对话并且对遗址建筑与大型设备进行保留提升，重新注入新的城市活力。

从场地到场所：从场地到场所将四个突堤转化成四个特色鲜明的主题港湾设计将水作为城市空间核心，将工业码头打造成有生命力和生产力的活力岸线。

02 厦门市滨北超级总部基地城市设计国际竞赛 第一名

滨北超级总部基地是厦门本岛的核心区域，岛内大提升战略的重要锚点。过去的几十年间，这一片区也在不断地发展与成长——曾饱受污染的筼筜湖，经过东水西调、引海入湖的治理，成为一个鸥鹭成群的城市客厅。这里一直是厦门市民文体休闲的中心，近年来，轨道交通为这里聚集了更多人气，许多新的楼宇在原有的厂房中拔地而起。

交通：提出过境分离的策略，构建多路径对外衔接通道，均衡交通流。并将体育路西段下沉，作为超总专属隧道，直连地库，为未来的总部大道营造更好的步行环境。

产业：团队将总部基地划分为不同主题的产业单元，并将这些产业单元嵌入山水结构之间。 通过产业社区的构建，串联整个厦门超级总部基地形成一些列功能中枢，这些中枢既是交通集散地，也是头部功能聚集地。 

新旧：通过城市设计，针对场地现状问题与未来需求，为这一片区提供一个体系化的解决方案：疏解内外交通，以街道为脉络，激发产业活力，实现新旧融合，面向未来需求。

03 深圳光明科学城国际竞赛 第一名中标深化

深圳经济特区迎来建立40周年之际，深圳在“双区” 建设等国家战略中被赋予新定位新使命。光明科学城是粤港澳大湾区国际科技创新中心的核心功能承载区，是以深圳为主阵地的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的重要组成部分。

光明科学城未来将是一个以源头创新为导向的城区，服务于科学家和科研工作者的城区，最重要的是，它要让文化、创意、休闲、自然与智慧元素共生， 为每一个人营造充满活力的城市。设计团队创造性的提出了“耦合城市”理念。“耦合” 是一个科学术语，指两种或多种物质相互作用而生成一种更高能级的状态。耦合城市，是指让自然与城市的各个元素相融相生，既符合科学城的内涵， 又能恰当地描述这一设计方案的特征。作为公共空间体系的创新，设计团队于是开创性地提出1%的思想（idea）空间政策，将科学城内建筑1%的空间分享出来，成为科学家和公众随时随处交流碰撞的场所。

特别鸣谢：视频采访 钱坤 塔科玛法兰齐曼城市设计有限责任公司高级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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