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刻画被当代观众接受的父母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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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尢尢‍‍‍‍

在最近热播的剧集里，汇集了郝蕾、宋丹丹、刘奕君、张国强等一众实力演员的《熟年》，正在凭借独树一帜的中年气质拿捏观众。

剧中，郝蕾饰演的张春梅在外人眼里简直拥有着完美人生：儿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重本；老公倪伟强（刘奕君 饰）则是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事业有成风头正健；她自己在杂志社担任副主编，而且还有望再升一级，可以说是有房有车有存款。但在婆婆的寿宴上，丈夫伟强却“离家出走”了……随着中年危机的爆发，《熟年》里暗含危机的父母爱情也几近赤裸地呈现在了观众面前。

可以看出，现如今家庭剧中的父母爱情除了直接赘述危机，还能以看似完美的表象，包裹住实则已经一地鸡毛的半路人生。这不禁让人思索，在中年人的生活中探讨爱情，还能玩出多少花样。毕竟在这个Z世代当道的潮流语境下，中年人的爱情故事仿佛也“不再主流”了。

乘着《熟年》的东风，就让我们来看看，所谓的父母爱情是如何在当下自处的，它还能被Z世代观众接受吗？

今年是《父母爱情》开播九周年。作为一部高口碑国民剧，海军军官江德福（郭涛 饰）与富家小姐安杰（梅婷 饰）之间，五十年风雨同舟、相濡以沫的感情的确感动了几代人。他们在共同克服了出身的差异、文化程度的悬殊、生活环境的恶劣以及特殊时期的生存困境之后，成为了爱人、家人、战友。

从他们的身上观众们能够看到，现实生活里那些从不在孩子面前谈情说爱的父母，也曾在年轻时有过对于感情的思索，对于爱情的追求。在这种设定下，父母爱情的模板仍然是传统男主外女主内设定下的共同奋斗，男子汉当家作主、贤妻良母操持家务，这都是理所当然。

但随着女性意识崛起、育儿压力愈发明显，包含着雌竞宫斗和社会刻板印象的婆媳剧、剩女题材等不再是大众的主要兴趣所在。与之相伴，家庭剧中的严父慈母也开始变了模样。大家开始尝试打破传统男强女弱的局面，甚至去探讨让男性回归家庭的可能性。比如围绕孩子教育展开父母身份对调的《虎妈猫爸》，以及后续几年里陆续得到市场认可的《小欢喜》《小别离》《小舍得》《少年派》等一系列都市家庭剧。

它们通常以子女教育作为主视角，于细枝末节中建构父母形象。但在这一过程中，父母之间的关系不再局限于男主外女主内，反而包含了家庭主夫、离异丧偶等多种状态，荧幕面孔也从单一模式向着多群像转变。

对于这一时期来说，家庭主妇回归职场、独立女性自由恋爱、提高父亲角色的参与度等设定成为流行。给予长期囿于家庭负累下的女性话语权和重新出发的力量，是让荧幕上的男女平等甚至是女强男弱受到欢迎的关键所在。

但所谓父母爱情，归根结底是两性关系，始终需要追求的是一种动态平衡。《小敏家》中，刘小敏（周迅 饰）和陈卓（黄磊 饰）自由恋爱的氛围，让开放式的结合成为中年人爱情的另一种可能。

而正在热播的都市剧《熟年》，也在离家出走的丈夫倪伟强和勉力维持体面的妻子张春梅之间，解构着看似稳定、一成不变的中年爱情。这种让男性主动脱离家庭、走出舒适区的叙事手法，更是打破了传统影视作品和现实认知中对于两性关系的理解与构建。

可见在这十年间，父母爱情经历了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概念，在女性崛起、男女平等、女强男弱的进步语境下穿行，眼下又朝着开放式恋爱和男性觉醒等方面继续探索，变化肉眼可见。

在父母爱情的关系转变中，双方人设的变化是让故事实现创新的基本框架。所以要想讲好女性觉醒的话题，也必须让女性角色的更新先行一步。

《父母爱情》里，出身优渥的安杰不顾家庭反对，选择“下嫁”穷小子江德福的做法，其实并不符合当今社会对于女性的期待。尤其在步入婚姻之后，安杰逐渐被柴米油盐和家长里短淹没，曾经对于文学与浪漫的渴望，也逐渐替换成了养儿育女的平淡生活，这确实是父权背景下大多数传统女性的真实写照。

但随着女性意识的崛起，观众们也逐渐意识到两性平等的重要性，并希望看到女性也可以为自己而活，因此像安杰这样的人设不再作为主要形象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在事业上有着一番作为，对于个性成长和家庭生活敢于表达和追求的女性角色，尤其在两性关系里，她们不再以对方为核心，更加关注自我。这类形象也为当时渴求更多机会的中女们提供了就业机会，现在放眼望去，中女们几乎人人演过独立女性。

站在这种变化对立面的，是男性角色在主流审美流变过程中的迷茫和探索。如果说《父母爱情》里郭涛扮演的江德福，代表着我们记忆中“威严如山、不苟言笑、羞于谈爱”的父辈；那“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黄磊和佟大为，便是一段健康平等的夫妻关系里的贤内助，和孩子心中平易近人的好爸爸。

不可否认的是，后者在一定程度上为女性走出家庭找寻自我价值提供了不少助力。但随着女性红利的再度释放，女性群像、双女主等题材涌现，部分作品对于男性角色的创作却开始走入死胡同，不是用出轨来刺激女性反抗，就是丧失人格魅力缺乏情绪价值，可以说是工具化明显。

为了避免这种现象，创作者们也意识到了，男性角色的觉醒同样势在必行。比如，《我们的婚姻》里便刻画了一个习惯了让对方付出、大男子主义根深蒂固的丈夫盛江川（佟大为 饰），是如何在妻子沈彗星（白百何 饰）的反抗下，逐渐意识到家庭分工、互相尊重的重要性，最终直面自己既得利益者的身份、放手追求个人价值的权利，实现另一种个人成长。

而在《熟年》里，刘奕君饰演的倪伟强则为眼下流行的女强男弱打破了一扇窗。他以离家出走的方式对抗妻子张春梅的事无巨细，试图摆脱所谓的“PUA”来为自己寻求精神上的自由。虽然这种行为的合理性，引发了部分观众的讨论，但也确实从侧面反映了创作者对于男性觉醒和形象立体化的思考，以及对传统父母爱情中两性关系和地位主导的再定义。

对于现实主义题材来说，人物的落地是创作过程中必须考虑的关键。但受制于时代的局限性，中年角色的刻画，很难不融入一些“不合时宜”的元素。所以即便当下我们对于两性关系的讨论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对进步的阶段，但仍然无法全部套用在父母爱情的创作里，任由其被前卫和先锋填满。

不过，适当的创新永远可以带来不一样的视角，激发更深层的讨论，而在这之中吸收到的经验和教训，又能够助推内容创作走向良性循环，这对于影视创作而言无疑是有益而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