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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档

安德鲁·杜安尼（Andrés Duany）和伊丽莎白·普雷特-兹伯格（Elizabeth Plater Zyberk）是建筑界的一对幸运儿，年纪轻轻便名声大噪。他们发迹于佛罗里达州海滨规划（Seaside Planning，之后简称Seaside），项目自1980年开始，三年后建成。

杜安尼与普雷特-兹伯格 ©华盛顿邮报

杜安尼1949年出生在纽约市，在古巴和西班牙长大。普雷特-兹伯格生于1950年，自幼居住在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他俩是普林斯顿大学的本科同学，主修建筑学和城市规划学位，后来共赴耶鲁大学获得建筑学硕士学位，1975年搬到佛罗里达州南部并结婚，1980年在迈阿密成立了事务所，也就是鼎鼎有名的Duany Plater-Zyberk（DPZ）。

公司成立后，佛罗里达州的一家开发商就聘请他们在墨西哥湾沿岸设计一个名为Seaside的度假村。俩人对Seaside最初的设想是把它建成一个人们度假、所谓“第二居所”的社区，在32公顷的地块上规划出约350套住宅。

这对夫妻的本事和运气可能让很多人羡慕：这个项目几乎完全是按照规划蓝图建设的。

初衷：保留镇上最好的房地产

收到Seaside任务后，杜安尼夫妇并不打算中规中矩地复制佛罗里达海岸常见的公寓楼，而把眼光转向了19世纪的城镇规划，从新奥尔良和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市（Charleston）紧凑且风景如画的街道中寻找设计灵感。

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 ©Google

这对夫妇为Seaside开出了一个颇为激进的处方，要求“保留镇上最好的房地产”，也就是让能俯瞰海滨、社区中心和公共广场、市场的位置成为土地价值最高的地块。于是便沿着市中心辐射出网格化的街道，规划一排排低矮的房屋连成传统的屋檐，这手法显然是受新奥尔良的影响。

另一个重要策略是增加住房密度，这能让居民离商店、邮局和海滩住得更近，对手握退休金的银发一族很有吸引力。为了敦促邻里互动，建筑规范还要求“前廊必须紧靠人行道”。

街道灵感来自格雷顿海滩（Grayton Beach）附近的小镇。那有很多沙路或木板铺成的小路。步行的人和汽车经常共用窄马路，人们对此见怪不怪。按此思路做出来的Seaside街道也很窄，最常见的只有18英尺（约6米）宽。这在当代美国开创了步行者、骑自行车的人和汽车共享街道空间的先河。规划还尽可能地遵循土地原来的痕迹设计步道。

图中的海滩步道就是遵循过去的小径

Seaside方案唤起了人们对美国南方古镇的印象。它有一套适合步行的路网，街区中间的人行道可以为出租屋提供服务。几乎每栋建筑都有指导方针，可谓事无巨细，就连“屋前必须有前廊和尖桩篱笆”这种规定都要经过设计审查。

这些指南并非无病呻吟，而是为了创造性的适应本地环境。后来，开发商罗伯特·戴维斯（Robert Davis）聘请建筑师设计新版乡土平房（vernacular bungalows），这种房屋不仅展示了优雅的复兴特色，还十分契合现代商业经营，尺度适宜，显露出轻松闲适的氛围。

Seaside塔式阁楼的景观 ©DPZ

图中街景显示公共广场和屋前的门廊 ©DPZ

好事多磨

Seaside的一些做法具有试验性：它的第一条马路用粘土铺就，但下雨时路面会有麻烦。第二年改用压缩牡蛎壳做路基（附近海滩盛产牡蛎）。牡蛎壳在雨季也会显脏，而且牡蛎壳在炙热的阳光照射下会积灰。最终，路面选用彩色混凝土砖，牡蛎壳铺地的想法依然保留，只不过仅限于马路边的公园小路和停车位。

1981年刚刚开建时，Seaside的名气并不大。由于当时的美国人不期待品质足够好的度假小镇，因此有投资人认定这的地价会涨。果然，一群有商业头脑的商人把小镇的地皮炒热，不到两年就翻了倍。

Seaside修改后的平面图 ©DPZ

成功也并非一帆风顺。有当地官员对Seaside印象深刻，希望其他地区也能借鉴它的经验，于是印刷了一批土地管理小册子分发给沿海地区。不幸的是，美国规划协会发现这个手册之后，说Seaside的许多做法违背了法规，特别是街道宽度不合规矩（按国家标准，Seaside的街道太窄）。更糟糕的是在完工将近一半时，被官方要求修改规划图。为了项目能继续，开发商戴维斯不得不对剩余部分作出调整。

如今看来，Seaside的设计理念是比较超前的。比如设计初衷是想让水通过道路渗到地下，为此，给路砖留缝就好，没必要设路两侧的排水沟。于是，市中心附近的宽街也没有设置市政排水管网，直接将水引到市中心一个长满杂草的碗形低地（如上图绿地显示），大雨来时碗底盛满水，其余时间它就是个露天运动场。

总结心得

Seaside不能完全用今天的眼光评价，因为它是美国80年代的一部逆流而上的现象级作品。

在完成Seaside规划之后，杜安尼和普雷特-兹伯格又把同样的规划原则继续用于其他地方。因此，Seaside的影响不仅限于度假小镇，它从业内黑马直接升级为美国社区规划的典范。

Seaside是新城市主义的“长子”，全面反映杜安尼夫妇主张的第一个作品，获得赞誉无数。Kurt Andersen就说它是上世纪80年代最好的设计之一，称其为“十年来、最好是未来几十年最具影响力的项目。”

不过，全国各地的效仿者很快发现，“建造步行友好、混合使用的场所”在规划法和土地分区面前几乎寸步难行。比如美国大部分地区的规划法都禁止主干道、主街和死胡同之外的任何其他街道类型；工程标准也要求道路必须很宽，道路两侧的排水、现场蓄水、电源等位置都有一刀切的要求。沿袭Seaside意味着挑战法规，耗费心力，操作起来格外艰难。

1993年，杜安尼夫妇和大约两百人举行会议，与会者组成新都市主义协会（The Congress for the New Urbanism）。CNU的使命是推进可步行、可持续发展的城市、城镇和社区。最初的会员有一半是建筑师，他们拒绝学校里教条的规划原则。会员必须承诺不助长蔓延。他们中的许多人对创造“伟大的街道”怀有宗教般的热情，明知在美国要做到这一切有多困难，依然故我。

新的街道模式需要颠覆几代人根深蒂固的恶习，更多人甚至连争论的力气都没有。

当今天的你以为“步行友好”是一个设计常识时，要记住：你看到的未必是设计师想要的。好在有人不断改进，才出现更多更文明的街道，让今天的城市变得适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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