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记忆 | 初到利雅得

作者简介   

郁兴志 1938年2月出生于江苏省泰县（今姜堰市）；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英文系和伊拉克巴格达大学文学院阿拉伯语系；先后在外交部翻译室阿拉伯文组和西亚北非司中东处工作；曾在驻摩洛哥、埃及等国大使馆任职，并担任过驻苏丹大使馆二秘，驻伊拉克大使馆一秘、政务参赞等职；1988-1991年任驻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迪拜首任总领事；1995-1997年任驻也门共和国大使；1997-2000年任驻沙特阿拉伯王国大使；2000年底退休。

我于1997年8月下旬偕夫人离开北京，途经阿联酋前往沙特，于8月23日抵达吉达港。沙特王室典礼局礼宾官员与中国驻吉达总领事李金仁和总领馆商务领事吴永亮等到机场迎接我们。当晚，我和夫人下榻在吉达希尔顿饭店。吉达素有“红海新娘”的美誉，景色十分迷人。吉达的夜景，更是多姿多彩。但因第二天早晨要去总领馆看望馆员，然后直接去吉达机场飞往首都利雅得，所以探访“红海新娘”只好留待以后另找机会。

1997年底，作者郁兴志与夫人张德珍在利雅得。

第二天我们乘坐的飞机起飞后，我们从座位旁边窗口鸟瞰吉达景色。在沙漠上空，飞机飞行高度比较低，因为是白天，从飞机上俯瞰吉达与站在希尔顿饭店顶层欣赏夜景，观察的角度和时段差异很大，因而对吉达的印象全然不同。在蓝天白云、万里晴空的映衬下，“红海新娘”的面纱被和煦的阳光揭开后，她的青春魅力格外迷人。

抵达利雅得后，大使馆临时代办张凤岐、武官罗宗武、行政参赞张志军、经商参赞杨涵欣、各单位代表及中资机构经理和夫人们到机场迎接，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我们的老相识。大家互致问候后，便都陪我和夫人驱车去大使官邸。在今后几年里，这个官邸就算是我们的“家”了。

临时代办汇报工作后，我委托他着手准备国庆招待会的各项工作。我交待张志军参赞安排办公室向沙特外交部和使团发送到任照会。

第二天，8月25日，我早早便从官邸赶去使馆上班。我到达使馆时还未到上班时间。张凤岐代办是我在巴格达大学留学时的同学，他知道我是急性子，故早已从他住的公寓开车到了使馆。我与张代办以及住在使馆本部的行政参赞三人，在我的办公室经过简短磋商，决定尽快开始国庆招待会的各项准备工作，抓紧安排到任拜会。前一项由张代办负责，后一项由行政参赞安排，我请他草拟递交国书副本、拜会沙特主要领导人和重要大臣的照会。

我在到任照会上逐一签字，让礼宾秘书安排雇员司机去发送，给沙特外交部和驻沙特绝大多数使馆（因为西非几个与台湾当局有所谓“外交关系”的国家在沙特也都设有使馆），并叫礼宾秘书开始联系到任拜会事宜。然后，我亲自跟利雅得外交使团团长、乌干达驻沙特大使奥伯特联系，希望尽快拜会他。由于我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英文系，然后被派往巴格达大学文学院学习五年阿拉伯语，所以拜会沙特官员和使团使节均不需要用翻译。使团长奥伯特爽快地答复当天上午10时半见我。

驻一个国家的外交使团总有一位使团长，按惯例是拥有第一在先权，即到任和递交国书的位次排列顺序在首位的大使任此职。使团长若离任，则由位次在其之后的大使出任新使团长。与此同时，还有地区国家或地区组织使团，如欧洲联盟使团的团长为欧盟轮值主席国大使，并不是按在先权轮流。阿拉伯使团是由阿拉伯国家联盟成员国大使和阿盟代表处大使组成的。海湾合作委员会六国、非洲联盟成员国、东南亚国家联盟国家的驻外使节也有各自的使团和使团长。上述四个使团的使团长，一般也按到任在先权轮流。总之，在统一的外交使团之中，存在一些区域组织使团。

联合国代表处首席代表是驻一个国家的联合国各机构的首领，包括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粮农组织、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等机构代表处等，只有首席代表能够代表联合国秘书长与驻在国当局和各国使节打交道，上述其他组织只是专门机构，从事专项领域的外交业务工作。他们也参加驻在国使团的各项活动。驻在国外交部礼宾司一般每年编制一本外交使团名册，分发给各国使馆。有些国家则发售给各国使馆，也有赠售结合的赠一定数量，超过的数量则由需要的使馆花钱购买。

作为大使，跟使团长搞好关系很重要。尤其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大使应更加重视同使团长的交往。

我将使馆内部工作安排后，便持到任照会去乌干达大使馆。我主要向使团长了解驻在国及使团的礼仪习俗。奥伯特告，法赫德国王兼首相于1995年底患脑中风后瘫痪，只能乘坐轮椅，长期在西班牙南部的马贝拉王宫疗养，每年仅短期回国，沙特方面每年仅安排一次新大使们向国王递交国书；王储兼第一副首相和国民卫队司令阿卜杜拉担任摄政王，但不接受外国大使的国书。

1998年5月17日，作者向法赫德国王递交国书。

奥伯特还介绍说，沙特外交部礼宾司长是由王室典礼局长兼任的，而典礼局长一直跟随法赫德国王，侍奉于国王左右，外交部礼宾司就由副司长马立克主政。听到这里，我便征得奥伯特大使同意，从他办公室给张参赞去电话，让礼宾秘书立即跟沙特外交部联系，安排我与礼宾司副司长马立克的约会。于是，我感谢使团长的友好接待和介绍的情况，告辞后赶回使馆。

沙特政府机构办公时间是上下午连贯的，从上午8时直至下午2时半。马立克答复中午12时见我。据张凤岐代办介绍，马立克虽然是个副司长，但礼宾司的事，是他说了算，所以使团普遍认为他很傲气。

我进入马立克办公室时，他正忙于签发文件，寒暄入座后，我便先作自我介绍。我说我在卡塞姆任总统时期赴巴格达大学文学院留学，用英语学习阿拉伯语。我的毕业论文是写的阿拉伯现代文学泰斗塔哈·侯赛因。听到这里，马立克显得非常高兴，便主动说，他很喜欢阿拉伯文学，他父亲还有文学著作。他又问我的外交经历。我说，我在中国驻摩洛哥、埃及、苏丹使馆和外交部西亚北非司、外交部翻译室工作过，担任过驻伊拉克使馆政务参赞、驻迪拜首任总领事和驻也门大使。

紧接着我便将话题转到递交国书副本事，因为我已从使团长奥博特那里获悉，我在9月底举行国庆招待会以前是无法递交国书的。马立克虽然还很想跟我聊天，见我言归正传，也就转入正题。他说，外交大臣费萨尔亲王正在国外访问，待其回国后，才能安排递交国书副本。马立克透露说，费萨尔外交大臣结束访问后有可能绕道西班牙，去看望法赫德国王，过去多次出现过这种情况，那样，费萨尔外交大臣恐怕要到9月底才能回国。

马立克接着说，新大使递交国书副本后，沙特外交部和王室典礼局便可以帮助联系拜会第二副首相兼国防和航空大臣及武装部队总监苏尔坦亲王及各部大臣，只有在递交国书以后，沙方才能安排拜会王储兼第一副首相和国民卫队司令阿卜杜拉亲王。新大使递交国书副本后，沙特政府便同意其以特命全权大使身份开展各方面的外事活动。

1998年7月12日，作者拜会萨特王储阿卜杜拉，商谈访华事宜。

直至1997年10月18日，沙特外交部才安排我向刚从国外回国的费萨尔外交大臣递交国书副本。我还向外交大臣费萨尔亲王转交了钱其琛副总理兼外长邀请费萨尔亲王访华的信件，并转达了钱副总理对他的问候和祝愿。他当场拆开并阅读了钱副总理的邀请信，表示很高兴接受访华邀请。费萨尔亲王在与我的谈话中主动谈到，他曾于1982年12月（当时沙特尚未跟中国建交）随阿拉伯国家联盟七个成员国组成的代表团访华，向中方通报了在摩洛哥非斯举行的阿拉伯国家首脑会议情况，特别是那次首脑会议提出的关于中东和平计划八项原则，即《非斯方案》。

1998年10月16日，沙特王储阿卜杜拉访华期间参观长城。前排右三为阿卜杜拉，右四为费萨尔外交大臣。

费萨尔还对我说，他1990年9月以法赫德国王特使身份访华，那是当年7月21日沙中两国建交后他的首次访华。费萨尔外交大臣最后对我说：“我代表沙特政府对大使阁下表示欢迎，沙特政府将为大使阁下开展工作提供各种方便和帮助。”我向他表示衷心感谢，重申我将竭尽全力推动中沙友好合作关系的发展。沙特外交部遵守了诺言，在我递交了国书副本后，王室典礼局很快安排我拜会了沙特第三把手、第二副首相兼国防和航空大臣苏尔坦亲王。

我递交国书副本事，因外交大臣迟迟未回国而延误安排，但并未因此影响我举行国庆招待会，沙特方面安排萨塔姆亲王作为王室代表出席。萨塔姆亲王是法赫德国的同父异母兄弟，利雅得地区副埃米尔。沙方采取的措施是灵活的，合乎情理的，表明沙特是重视同中国发展友好合作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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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来源 | 《在沙特当大使的日子》

作者 | 郁兴志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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