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记忆 | 大使馆的建立和两个重要活动

作者简介    

曾涛 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著名的外交活动家，杰出的新闻工作者，新华通讯社原社长、党组书记、顾问；曾任中国驻阿尔及利亚、中国驻南斯拉夫、中国驻法国特命全权大使。

中古建交公报发表后，我开始忙中国驻古使馆的筹建工作。古巴政府对于中国大使馆的建立给予了积极的帮助，拨给了一座不算小的花园洋房，是一座有20间房间和几个大厅的欧式建筑，室外还有几千平方米大的花园草地，作使馆馆址是很理想的。古巴外交部派人陪同我看后对我说，如果你们同意用这座房子做大使馆的话，我们将拨款替你们修缮。经过商量并请示国内后，我们接受了这座房子作为大使馆馆址。

□ 中国驻古巴大使馆

古巴政府派了修建队伍，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进行整修。据我们协助他们工作的同志说，古巴政府一共花了30万比索（当时比索和美元比价是1：1）。这个馆址到今天来看也还是很漂亮的。与此同时，还拨给我们近郊区一座花园洋房作为大使官邸。它的隔壁还有一座花园洋房，拨给了苏联大使做官邸。古巴朋友告诉我们，这两座花园洋房都属于已逃到美国去了的古巴大资本家的。给我们的一座是老子住的，给苏联的一座是女儿住的。

房子修好以后，古外交部官员问我什么时候搬进去住，我谢谢他们的好意，但没有去住，一则我并未被任命为大使，二则我觉得还是和同志们住在一起，以旅馆为基地进行工作较为方便。那时，国内已派了黄文友同志来协助筹建使馆，我的工作轻松多了。

□ 1960年12月28日，申健大使（左三）向古巴总统递交国书前在总统府会客室就座。

中华人民共和国派驻古巴的首任大使是申健同志，通知申健到任之时，国内同时通知我，协助申大使工作三个月后回国。1960年12月23日申健同志到任的那天，古巴方面派了外交部礼宾司长去机场接，我和邹斯颐、黄文友也去了机场。在飞机到达之前，古巴机场大雾满天，机场负责人和礼宾司长都很紧张，担心飞机如降不下来就只好飞到美国降落。

礼宾司长告诉我这个消息后，我们也很紧张，如果中国大使夫妇（还带了一个孩子）降到美国去，结果会怎么样？我几次向古巴同志提出要求，尽可能让飞机在古巴机场降落，千万不要飞到美国去。古巴同志同我们的想法一样，他们就几次同机场交涉，机场也连续给空中的飞机发指示，说飞机上有古巴的贵宾，要他们尽力争取在古巴机场降落。这架飞机是荷兰KLM航空公司的，服务态度好，机长水平高，终于在浓雾中降落在哈瓦那机场，避免了一次外交方面的麻烦事。

中国大使到任后，各方面活动较多，中古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在拉丁美洲有了这第一个使馆后，还方便了中国开展和拉美各国的友好关系。在我协助申健同志工作的三个月中，我们还接待了国内来古的两个重要代表团。

1960年12月30日，以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为团长、文化部副部长夏衍为副团长的中国艺术友好代表团到哈瓦那参加古巴革命胜利两周年的纪念活动，受到了古方热烈、隆重的接待。申健大使和我陪同代表团参加了1961年1月2日革命两周年的纪念大会，它留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了。

□ 1961年1月2日，时任古巴总理的菲德尔·卡斯特罗（前右）在哈瓦那参加古巴革命胜利两周年庆祝活动。

纪念大会在通过《哈瓦那宣言》的西维卡广场举行，又是一次百万人大会。那天先进行了起义军和民兵的检阅，民兵是由工人、农民、学生、妇女、公教人员等组成的。他们的武器装备和正规军差不了多少。受检阅的队伍从主席台前走过，从上午11时一直到晚上11时，走了12个小时才走完。

接着是辆卡车被装饰成牛的形状，上面载着一只美国火箭，主席台上的报道员向全场群众介绍说，这是美国发射的火箭，落在古巴的东部，打死了一头牛，工人同志把已经破碎的火箭恢复成原状，现在来向大家展示，请大家看看五角大楼饭桶们的杀牛工具。

最后是菲德尔·卡斯特罗讲话。他慷慨激昂，全场群众随着他讲话的内容而欢呼或喊口号。忽然下起阵雨来了，警卫员替菲德尔披上雨衣，他掀掉了，群众在下面齐声高呼：“菲德尔！菲德尔！穿上雨衣！穿上雨衣！”菲德尔说：“你们都不怕雨，难道我怕雨吗？”但是群众还是一个劲儿地喊，菲德尔只好把雨衣披上了。我对古巴人民如此热爱自己的领袖，深为感动。

菲德尔讲了两个小时的话，他提出了要严厉镇压反革命分子，对破坏革命的反革命分子不能讲人道主义。他指责美国驻古巴大使馆是策划破坏古巴革命的大本营，要美驻古使馆从300多人减少到11人，和古巴实行对等，因为古巴驻华盛顿的大使馆只有11人。群众的反美情绪达到了高峰。

会议到半夜才结束，百万群众在广场上站了十几个小时，情绪始终高涨，我们看到了古巴人民反对美国干涉古巴革命的坚强意志，也看到了古巴全国上下的团结精神。

郭沫若同志会后立即写了一首热情洋溢的长诗《何塞·马蒂在欢呼》，交给分社记者发回国内，发表在《人民日报》上面。郭沫若同志等到外地参观了农业合作社、农民新村、旅游胜地等，到1962年1月10日才回国，在古巴访问了12天。古巴美丽的自然风光和繁荣的农村景象留给了他美好的回忆，他回国后写了几首诗送给古巴驻中国大使桑托斯，其中一首是：

景物新奇爱古巴，蔗田标穗似芦花，

胆瓶遍地棕榈树，华盖擎天翡翠霞。

冬季春和秋色艳，东风南国北辰赊，

恶邻蓄意传烽燧，不使园中尚有蛇。

另一个重要活动是1961年3月15日在哈瓦那国家博物馆举办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建设成就展览会。这样大型的综合性展览，在拉丁美洲还是第一次。中古双方都很重视，我国政府派出了以中国国际贸易促进会会长南汉宸为团长的代表团参加开幕式。这个展览会反映了我国十年来经济建设的成就，重工业、轻工业、农业、工艺品等各方面的展品丰富多彩，凡是参观了展览的古巴领导人和群众没有一个不大加赞赏的。

开幕那天，古巴各部门的领导人都去了，总统多尔蒂科斯发表了讲话并为展览会剪彩。他们参观了各展室，当参观到广场上陈列的车辆时，工业部长格瓦拉坐进了一辆公共汽车的驾驶室，多尔蒂科斯总统、各部部长都坐进了车子。格瓦拉驾驶车子绕场转了一圈，大家才笑呵呵地下来。

□ 1960年10月1日，菲德尔·卡斯特罗（前排中）、切    格瓦拉（左二）等出席我方举办的国庆招待会，与作者夫妇合影。图源：《外交生涯十七年》

开幕那天菲德尔·卡斯特罗没有去，到24日和土地改革全国委员会主任希门尼斯一起去参观展览会。南汉宸团长、申健大使和我、邹斯颐都去陪同参观。他对中国的钢铁工业、机械工业很感兴趣。参观轻工业馆时，他非常注意古巴所需要的商品，并且向邹斯颐同志了解古巴从中国进口商品的情况。邹斯颐同志向他简要介绍后，他高兴地说：“谢谢你们给予我们很多帮助。”

当他看到了广场上陈列的红旗轿车时，先在外面抚摸了一会，继而兴致很高地坐进了驾驶员的位子，称赞这车很好，很喜欢它。下车后还打开车盖，了解发动机的结构。我们猜测他大概很希望我们能将这辆车送给他，后来，代表团和使馆领导作了研究后没有送，不是舍不得，而是因为当时的红旗轿车工艺上还有不过关的地方，容易抛锚，如果送给菲德尔后不能正常使用就不如不送。

菲德尔·卡斯特罗看了3个小时后走出展览馆时，馆门口聚集了很多群众，他们热烈鼓掌，菲德尔向他们招手致意后才坐进轿车离去。

古巴群众参观中国展览会非常积极、热烈，留言簿上写满了各种赞美和友好的话。各地还集体组织工人、农民来哈瓦那参观展览会。琳琅满目的展品吸引了许许多多观众，使古巴人民了解了中国，增进了中古友谊，也对古巴人民起了鼓舞作用。很多人说，中国人民能做到这样，我们古巴人也应该努力去做到，何况我们还可以得到中国兄弟的帮助。展览会的售货处挤满了人，只能每天卖几个小时就停，带来的卖品不等展览会结束就卖完了。

我没有等展览会结束就离开古巴了。后来知道南汉宸代表中国政府把137件重要的展品赠送给古巴政府，其中有机床、车辆、农业机械、发动机和医疗设备等。

-End-

文字 | 《外交生涯十七年》 

作者 | 曾涛

图片 | 除标注外源自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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